丁浅姿态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,嘴里斜斜叼着一根刚刚点燃的烟。
烟雾模糊了她部分面容,却遮不住那双眼睛里透出的、几乎要溢出屏幕的狠戾与躁动。
那是一种他无比熟悉又心惊的眼神,凌寒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,冰凉一片。
这十几天以来,在这个与世隔绝的vip病房里,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过于平静和温柔,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。
她也表现得像没事人一样,会笑会闹,会和他斗嘴,会亲吻……
所有过往的伤痕和血腥都被心照不宣地暂时掩埋了起来。
直到他母亲的再次出现。
像一把冰冷的锥子,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这层脆弱的假象,将他们猛地从美梦中拖拽回冰冷的现实。
而现实就是,她从未真正痊愈,那些黑暗的过去和潜伏的危险,也从未真正远离。
凌寒死死攥着手机,目光久久停留在照片里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上,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,沉闷得几乎喘不过气。
半个小时后,病房门被轻轻推开,阿强和丁浅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。
丁浅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,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。
凌寒立刻迎了上去,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,目光急切地将她上上下下、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遍,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:
“没事吧?有没有哪里伤到?”
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、若有似无的血腥气,但更浓郁的是呛人的烟草味。
她任由他检查,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,语气轻松得说:
“没事儿~都说了,这种级别的‘小可爱’,我一巴掌能拍死一个,根本不够看。”
但凌寒的心却沉得更厉害了。
这段时间在他的监督和“威逼利诱”下,她已经很少抽烟了。
可此刻,这浓郁的烟味和她明显比平时更沙哑几分的嗓音,无一不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刚才经历了怎样的烦躁和情绪波动。
他握紧她的手,试图将话题引向核心:
“浅浅,我和我妈已经谈过了,她以后不会再……”
“凌寒,”丁浅却突然打断了他,抽回自己的手,语气听起来很正常,却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和回避:
“我真没事。就是身上臭臭的,难受死了,我先去洗个澡。”
说完,她不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,径直转身走向了病房内的独立卫生间。
很快,里面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,隔绝了内外的一切。
凌寒站在原地,看着紧闭的卫生间门,眉头紧锁。
他转向阿强,声音压得很低:
“怎么回事?”
阿强叹了口气,脸上带着后怕和愤懑:
“本来下楼的时候都还好好的,结果刚出电梯没走几步,贺沉那几个不长眼的手下就堵上来了,嘴里不干不净的,一口一个‘曼姐’,说的话忒难听!专往人心窝子上戳!”
“我当时火就上来了,想动手收拾他们,但我妹她拉住了我。”
他顿了顿,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:
“然后她自己摸出了那根棍子,直接就冲上去了,每一下都是往死里揍,拦都拦不住。”
凌寒闭了闭眼,深吸一口气,他拍了拍阿强的肩膀:
“知道了。你辛苦了。”
阿强犹豫了一下,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:“少爷,我妹她刚才那样子有点吓人,后面我只能拉住她,要不肯定要出人命了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
凌寒打断他:
“我会和她谈谈。你先回去,弄点清淡的吃的送来,她晚上还没吃呢。”
“好。”
阿强点点头,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卫生间方向,这才转身离开。
病房里只剩下凌寒和卫生间里持续的水声。
他走到窗边,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,心情却如同窗外的夜色一般,沉重而晦暗。
他知道,有些伤口,不是不去碰触,就会自动愈合的。
有些坎,终究需要面对面地跨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