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个空间只有冰箱运作时发出的轻微嗡鸣。
洗碗槽旁那个孤零零的玻璃杯倒扣在沥水架上。
冰箱保温室只有几罐啤酒和半瓶威士忌。
冷冻室里结着厚厚的霜,空空荡荡。
当他重新走回客厅时,胸口突然闷得发疼。
整个屋子没有照片,没有绿植,没有多余的衣物。
只有烟、酒、工作。
没有生活。
他走回床边,看着她:
小骗子,这就是你说的,现在的生活刚刚好?
哪里刚刚好?
她分明是把自己埋在了废墟里。
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,正是当年亲手推开她的自己。
这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,此刻单膝跪在床垫上,彻底崩溃。
他俯身将额头抵在她枕边,挺拔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。
丁浅陷在昏沉的梦境里,隐约听见压抑的抽泣。
她下意识地抬手,软软环住他的后颈,用带着睡意的沙哑嗓音轻轻哄道:
少爷,别怕!
我会保护你的。
他抬手擦干了眼泪,握住她的手腕放回被中:
嗯,我不怕。睡吧。
乖...她含糊应着,睫毛轻颤两下,又沉入黑甜梦乡。
凌寒守在床边,目光不经意掠过床头柜。鬼使神差地,他伸手打开柜门。
满满一柜子的药瓶猝然撞进视线!
抗抑郁药、双相情感障碍的镇定剂、止痛片、安眠药......
花花绿绿的药盒像毒蛇般盘踞在黑暗里。
旁边的分药盒里,每一格都塞满了五颜六色的药片,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狂跳。
凌寒的手指猛地收紧,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“咔”的轻响。
他几乎是颤抖着,轻轻合上了柜门。
他转回头,看向她。
她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,嘴唇因缺水和酒精的作用而显得有些干涸。
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轻轻抿了一下。
凌寒敛起心头积聚的所有复杂情绪,站起身想去给她倒杯水。
然而目光扫过整个房间,唯一的水源是洗手间里那不能直饮的自来水。
他轻叹一声,看了一眼床上蜷缩的人影,确保她睡得安稳,这才拿起钥匙,轻手轻脚地出了门。
夜色已深,他快步走了三条街,才在转角找到一家仍在营业的便利店。
他几乎是扫荡了货架。
矿泉水、牛奶、面包、速食粥、醒酒药、新的毛巾牙刷……
等他提着沉重的购物袋回到公寓时,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。
凌寒推开门时,心脏猛地一沉——床上空无一人,被褥凌乱地堆在一侧。
厨房方向传来淅沥水声,空气里飘着浓浓的烟味。
酒这么快就醒了?
他下意识加快脚步走向厨房:
浅浅?
他刻意加大声音叫她,生怕突然出现吓到她。
凌寒走到厨房门口时,整个人如遭雷击。
丁浅就那样赤脚站在洗菜盘前,水龙头哗哗流着,玻璃杯早已溢满。
她左手夹着的香烟在剧烈颤抖。
右手正死死攥着药盒,指甲因过度用力已经折断渗血,却怎么也掰不开那个小小的塑料格子。
她突然发狠地连吸两口。
灰白的烟灰簌簌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脚背上,烫出细小的红痕,她却像失去痛觉般毫无反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