胜利的余韵并未带来多少欢欣,反而像是一块冰冷的巨石,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祖源之地暂时恢复了宁静,但那破碎的入口如同一个狰狞的伤口,提醒着他们危机远未解除。
巫真第一时间行动起来。她飘然至破碎的石门前,双手虚按,口中吟唱着古老而空灵的歌谣。随着她的吟唱,生命之湖泛起柔和的光晕,星辰穹顶垂落下丝丝缕缕的星辉,与地面那些乳白色的玉石产生共鸣。点点萤火般的光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,附着在石门的裂痕上,如同最精密的织工,开始缓慢地修复那破损的禁制。这个过程显然并不轻松,巫真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气息微微波动。
沈默在赵铁柱和王栓的搀扶下,盘膝坐在湖边,立刻开始调息。他吞服了石岩给的灵药,又得到巫真之前渡入的一缕祖源之力,体内近乎枯竭的星轨尘光终于重新开始缓慢运转。暗金色的金丹如同蒙尘的明珠,在精纯能量的滋养下,逐渐焕发出微弱却稳定的光芒,开始汲取周围浓郁的生命气息与灵气,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与过度消耗的本源。
他闭目内视,回顾着之前的战斗。与三位金丹祭司的生死搏杀,尤其是最后时刻对秩序之网的运用和强行爆发,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、对秩序真意的理解,都有了更深层次的体会。那种将意志与天地本源相连、以规则为网束缚邪祟的感觉,玄妙无比。他隐隐感觉到,若能完全消化此次战斗的收获,他的境界将会更加稳固,甚至可能触摸到金丹初期的顶峰。
赵铁柱和王栓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口,敷上石岩带来的草药。两人虽然疲惫,但精神却异常亢奋,看向沈默的目光充满了近乎崇拜的狂热。他们亲身经历了金丹级别的大战,深知其中的恐怖与凶险,先生能力抗三魔并斩杀其二,在他们心中已与神明无异。两人不敢打扰沈默,自觉地守在远处,一边调息,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,尤其是那正在被修复的入口。
石岩长老伤势不重,他强撑着疲惫,在湖边采集了一些具有疗愈效果的苔藓和草药,捣碎后分给赵铁柱和王栓,自己也服下一些。他看着正在修复禁制的巫真和调息中的沈默,眼中充满了忧虑。他知道,暂时的平静之下,是更加汹涌的暗流。
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。
数个时辰后,沈默缓缓睁开双眼,眸中虽然还带着一丝疲惫,但神光已然内敛,气息也平稳了许多。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,但至少已经有了自保之力。
另一边,巫真也停了下来。那破碎的石门虽然未能完全恢复如初,但已经被一层柔和的、散发着纯净气息的乳白色光膜所覆盖,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与侵入。只是这光膜看起来比之前的石门禁制要薄弱不少,显然只是权宜之计。
“禁制暂时稳定了,但支撑不了太久。”巫真走到沈默身边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,“影楼楼主若至,此障如同薄纸。”
沈默站起身,对着巫真郑重一礼:“多谢前辈再次相助。”
巫真微微侧身,不受全礼:“你我同在局中,守望相助是应当。感觉如何?”
“已无大碍,恢复五六成。”沈默如实相告,目光扫过那面巨大的起源之壁,“当务之急,是尽快加固封印。前辈之前所言,需要我在这先祖之树下感悟,与祖源之地本源共鸣……”
“不错。”巫真颔首,“但经过方才一战,我感知到起源之壁后的波动似乎……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。”她蹙起秀眉,似乎在仔细感应着什么,“那‘腐朽根源’似乎比之前更加‘活跃’了一些,虽然变化微乎其微,但绝非好事。”
沈默心中一凛。是因为他们之前的战斗能量刺激了封印?还是因为影楼在外面做了什么?
“我们必须加快速度。”巫真语气坚决,“你既已恢复部分力量,便即刻开始。我会为你护法,并引导祖源之力助你。”
沈默点头,不再耽搁,重新走向湖心小岛,在那巍峨的先祖之树下再次盘膝坐下。
而就在沈默闭目凝神,准备深入感悟之时,谁也没有察觉到,在生命之湖那蔚蓝的湖底深处,一缕极其淡薄、几乎与湖水融为一体的黑色丝线,正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般,缓缓向着湖心岛的方向,向着那株先祖之树的根系,悄然蔓延。
那黑色丝线散发出的气息,与之前融入地面的黑色粘液同源,带着一种亘古的死寂与腐朽,却又巧妙地隐藏在水灵与生命气息之下,悄无声息。
与此同时,在祖源之地之外,迷雾沼泽的深处。
狼狈逃窜的骸骨收藏家现出身形,他身上的紫袍破碎不堪,气息萎靡到了极点,胸口有一个几乎将他贯穿的恐怖剑伤,边缘不断有黑气和星辉在相互侵蚀,发出“嗤嗤”的声响,令他痛苦不堪。
他跪伏在一处弥漫着浓稠黑雾的水潭边,颤抖着取出那枚用于通讯的蠕动肉块,将其捏碎。
“楼主……属下……属下无能……剥皮、血屠……陨落……祖源之地有秩序行者……实力强横……请楼主……亲临……”
他的声音断断续续,充满了恐惧与哀求。
黑雾水潭沉寂了片刻,随后,一个平淡、冷漠、仿佛不蕴含任何人类情感的声音,直接在骸骨收藏家的灵魂深处响起:
“知道了。”
仅仅三个字,却让骸骨收藏家如坠冰窟,浑身瑟瑟发抖。
“废物,便该有废物的归宿。”
那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骸骨收藏家还未来得及反应,他周身缠绕的黑雾骤然收缩、凝固,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,瞬间刺入他的灵魂与肉身!
“不——!!楼主饶命——!”
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。
黑雾散去,水潭边只留下一具干瘪扭曲、仿佛被吸走了所有精华的枯骨,一阵风吹过,便化作了飞灰。
远在祖源之地内,正在引导沈默感悟的巫真,忽然心有所感,猛地抬起头,望向入口方向,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与……惊悸。
“他……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