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……不须。”老者抓住她的手,指甲几乎掐进肉里,“姑娘,你颈间的双梅玉……借老朽一观!”
龙志炼心中一凛。这老者眼神浑浊,却透着股子狠劲,绝非普通账房。他横剑拦在陈婉身前:“老人家,有何贵干?”
“哼!”老者突然暴起,从怀里掏出把匕首,直刺龙志炼心口,“交出双梅玉!上头要活的!”
陈婉惊呼一声,双梅玉自动护主,粉白光晕罩住龙志炼。匕首撞在光晕上,发出“滋滋”声响,老者的手背被灼得焦黑,却仍不松手。
“果然是万毒窟的!”龙志炼挥剑格挡,守暖剑的金芒与双梅玉的粉芒交织,将老者逼退数步,“你那主子魏无牙死了,还不肯罢休?”
老者惨笑:“魏无牙算什么东西?不过是上头的一条狗!你们以为杀了他就完了?太初寒毒的秘密,上头要的是活玉、活人!”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瓷瓶,拧开盖子便要撒药粉,“尝尝‘蚀心散’!”
陈婉双梅玉的光晕大盛,药粉刚扬起便被消融。龙志炼趁机欺身上前,守暖剑抵住老者咽喉:“说!你们主子是谁?”
老者瞪圆了眼,喉间发出嗬嗬的笑声:“你杀了我吧……上头的人……连魏无牙都不认识……他要的是……”话音未落,他心口突然绽开朵血花——一支羽箭穿透他的后背,钉在枫树上。
三人同时抬头,只见不远处的山岗上,站着个戴斗笠的黑衣人,手中弓已垂下。
“什么人?”龙志炼喝道。
黑衣人摘下斗笠,露出一张苍老的脸,颌下留着三缕长须:“在下何九,龙门镇‘驼铃客’的。”
龙志炼心头一动——守渊给的虎符上,刻的正是凤凰,与这何九腰间的玉坠竟是一对。
“原来是守渊前辈的朋友。”龙志炼收了剑,“前辈可还好?”
何九叹了口气:“老守渊中了‘寒蝉散’的毒,怕是撑不过三日。他让我在此等你们,说……”他从怀里摸出封信,递给龙志炼,“这是扁鹊祖师的《寒毒篇》残页,或许能解寒毒。”
龙志炼接过信,展开一看,只见上面写着:“太初寒毒,本是混沌初开时的生气。若以‘至纯至善’之心引之,可化毒为药;若以‘至邪至恶’之心用之,则为祸人间……”
“至纯至善之心……”陈婉喃喃道,“原来如此。”
何九指着上游的山路:“往前二十里是青龙镇,镇里有位‘云栖大师’,精通歧黄之术。老守渊说,他或许能暂时压制志炼的寒毒。”
龙志炼点头:“多谢何大侠。”
何九摆摆手:“不必。我还要去引开马贼。后会有期!”说罢,他翻身上马,往山岗后去了。
四
青龙镇比青岚镇更小,只有一条主街,两旁的店铺挂着褪色的招牌。云栖大师的医馆在镇东头,门脸虽旧,却收拾得干净。龙志炼三人刚到门口,便见个穿粗布衫的小丫头跑出来,喊道:“何大爷说你们要来!师父,龙公子他们到了!”
话音未落,医馆里走出个白胡子老者,手里拄着根竹杖,正是云栖。他上下打量龙志炼一番,又搭了搭脉,皱眉道:“寒毒已入心脉,若再拖三日,神仙也难救。”
陈婉急得掉泪:“大师可有办法?”
云栖从药柜里取出个檀木匣,打开来,里面躺着块羊脂玉膏:“这是用千年雪参、冰蚕丝熬的‘化寒膏’,每日涂抹心口,可暂缓寒毒。但要根治……”他摇头道,“除非找到太初温玉。”
龙志炼握着化寒膏,心中百感交集。他望着云栖鬓角的白发,想起梅清欢——她若知道他如今这般模样,定会握着他的手说“龙公子别怕,有我在”。
“大师,”他突然问,“您可知西域的月窟山?听说那里有座寒玉庵?”
云栖的手一抖,檀木匣“当啷”落地。他盯着龙志炼,眼神复杂:“小友,月窟山不是你该去的地方。三十年前,老衲的师兄去过那里,回来时……”他说不下去,摇了摇头。
“师兄怎么了?”龙志炼追问。
“他疯了。”云栖闭了闭眼,“整日里说‘月亮会吃人’‘冰棺里的姑娘要醒了’。三个月后,他跳了终南山,尸骨都没寻着。”
陈婉握住龙志炼的手,轻声道:“志炼,要不……我们不去昆仑墟了?”
龙志炼摇头。他摸了摸怀里的碎玉,又摸了摸腰间的守暖剑——这是梅清欢的血,是阿月的信任,是陈婉的牵挂。他怎么能退?
“大师,”他抬头,“请您告诉我,月窟山还有什么传闻?”
云栖长叹一声:“月窟山的雪,终年不化。寒玉庵里供着一尊冰雕,据说是位‘能止寒的女子’。有人说她是上古神女,有人说她是扁鹊祖师的弟子。但老衲的师兄说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那冰雕的眼睛,会在月圆之夜睁开。”
五
是夜,龙志炼三人借宿在青龙镇的客栈里。陈婉替他涂了化寒膏,又熬了碗安神汤。龙志炼喝了汤,躺在床上,却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,“三更三点,平安无事”的吆喝被风卷着,飘进窗棂。龙志炼望着案头的碎玉,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——这是阿月的心意,是梅清欢的牵挂,是陈婉的信任,更是他与这世间所有温暖的联结。
他摸出守渊给的虎符,青铜表面刻着的凤凰在月光下泛着幽光。忽然,他想起何九说的话:“上头的人连魏无牙都不认识……”
上头的人……会是谁?是万毒窟的幕后黑手?还是……
“志炼?”陈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她披着外衣,站在床头,“睡不着?”
龙志炼翻身坐起,将她拉到身边:“婉儿,你说……我们能找到太初温玉吗?”
陈婉靠在他肩头,轻声道:“能。只要我们不放弃。”
龙志炼望着她的眼睛,那里面有星光,有月光,有他从未见过的坚定。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,感受着她的心跳与自己的重叠。
“婉儿,”他低声道,“等找到太初温玉,我们就回松月楼。阿月在的时候,我们带她去看梅花;阿月不在了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我们就把她的碎玉埋在梅树下,让她陪着我们。”
陈婉点头,眼泪顺着脸颊滑落:“嗯。”
窗外,月亮升到了中天。龙志炼望着窗外的月色,想起云栖大师的话——月窟山的冰雕,会在月圆之夜睁开眼睛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碎玉,又摸了摸腰间的守暖剑。
“婉儿,”他说,“明日一早,我们便启程去西域。”
陈婉靠在他怀里,轻轻点头。
月光透过窗棂,洒在两人身上,像层温柔的纱。
远处的山影里,传来狼的嚎叫。
但龙志炼不怕。
他知道,只要身边有陈婉,有守渊,有那些愿意为他挡刀的人,便是刀山火海,也能闯过去。
毕竟——
这世间最厉害的,从来不是劫,而是人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