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我娘用陪嫁的红布缝的。”阿水挠头,“她说,红布能裹住福气。各位若不嫌弃,便收着。”
队伍行至蛇河边时,已是黄昏。河水泛着青黑,果如阿水所言,并无腥臭,反而有股清冽的凉意。梅清欢蹲在岸边,用剑鞘舀了些水,闻了闻:“不含瘴毒,倒是山泉水。”
蝎王脱了鞋袜,踏入水中:“好凉!”他弯腰捧起水,泼向对岸的“鬼哭崖”,忽然惊道:“龙公子!你看那崖壁!”
众人望去,只见鬼哭崖的岩石上,竟刻着密密麻麻的梅花印——每朵梅花都有五瓣,与龙志炼怀里的梅花糕模具如出一辙。
“是母亲的标记!”龙志炼心头一震,“她说过,‘梅花开处,便是归途’。”
苏阿月蹦跳着往崖边跑,被梅清欢一把拉住:“阿月小心!”
“梅姐姐,你看!”苏阿月指着崖壁上方的藤蔓,“那里有块青石板!”
众人抬头,果然见崖壁半腰处,有块青石板嵌在岩石间,周围被藤蔓遮得严实。龙志炼攀着藤蔓爬上去,用守暖剑挑开藤蔓,见石板上有行小字:“善者叩关,心灯自明。”
“心灯……”龙志炼默念着,想起蓝婆婆说的“心有明灯,照破万邪”,又想起母亲教他的“以心驭毒,方为道”。他将手按在石板上,掌心的温度渐渐传来,石板竟缓缓向内凹陷,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。
洞内飘出一股清苦的药香,混着松脂的腥甜。龙志炼取出火折子,点燃后照向洞内——只见洞壁上刻满了梅花,每朵梅花旁都有小字,有的模糊,有的清晰:“治心者,先治己心”“毒可杀人,亦可活人”“善意如灯,需代代相传”……
“这是……”梅清欢凑近,“像是你娘的字迹。”
龙志炼点头,继续往里走。洞内豁然开朗,竟有片小小的石园,园中种着几株野菊,开得正好。石园中央有口石井,井沿刻着“忘忧”二字,井中清水映着洞顶的梅花影,波光粼粼。
“阿兄!”苏阿月指着井边,“那里有本书!”
龙志炼走过去,见石桌上摆着本泛黄的绢帛书,封皮上绣着半朵梅花——正是母亲《治心策》的纹样。他翻开第一页,见上面写着:“余尝闻,蛊者,毒也,亦道也。然世人多执于毒,而忘其道。余晚年隐于忘忧谷,观菊悟道,始知‘治心’二字,方为蛊道根本……”
“这是《治心策》的原本!”梅清欢惊道,“段松老先生说,陈姑娘当年只留下了半卷《治心策·续》,原来全本都藏在这儿!”
龙志炼翻到最后一页,见上面写着:“吾女志炼,若见此书,当知吾心。善意非一日之功,需以心传心,以灯续灯。忘忧谷之菊,可解百毒,亦可解人心之毒。汝若能持此心,行此道,吾虽死亦安矣……”
“娘……”龙志炼声音发颤,眼眶发热。他终于明白,母亲当年为何将两谱分开,为何说“待善意传承,方示于人”——她不是不信任他,而是希望他用“善意”去丈量江湖,用“传承”去延续希望。
“龙公子。”蝎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他正盯着石园里的野菊,“这花……能治我师父的蛊毒吗?”
龙志炼转身,见蝎王眼眶泛红:“我师父临终前,总说‘我错了,我不该贪心’……或许这菊能让他安心些。”
“能。”龙志炼肯定道,“蓝婆婆说过,忘忧草能解百毒,也能解人心中的‘毒’。这菊便是忘忧草的一种。”
苏阿月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袖,指着洞外:“阿兄,你看!”
众人回头,只见洞外的雨林里,不知何时起了薄雾,雾中飘来阵阵花香。梅清欢深吸一口气:“是桂花香……云栖镇的桂花香!”
龙志炼望着雾中的身影,忽然笑了。他知道,这不是幻觉——是母亲留下的“善意种子”,正在雨林里生根发芽,连风里都带着希望的味道。
“收拾东西吧。”他对众人笑道,“我们该出发了。忘忧谷的秘密,我们带走了;但‘善意’的传承,才刚刚开始。”
众人应和着收拾行囊,蝎王将《治心策》小心收进怀里,又摸了摸腰间的梅花糕模具。苏阿月摘了朵野菊别在鬓角,梅清欢将剑穗重新系好——剑穗上的半朵梅花,与石桌上的绢帛书交相辉映,像极了母亲温柔的笑眼。
离开石园时,龙志炼回头望了一眼。洞顶的梅花影在风中摇晃,石井里的清水泛着涟漪,仿佛母亲在说:“志炼,走下去,莫回头。”
山风拂过,带来桂花的甜香,混着雨林的湿润,像极了云栖镇的清晨,像极了大理的暮色,像极了一个关于“善意”与“传承”的故事,正在岁月里,温柔地,继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