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灵点头,攥紧星髓匣跟着阿虎钻进洞。龙志炼和梅昭守在洞口,守暖剑和短刀的寒芒在雾中交映,像两柄刺向黑暗的剑。
洞内传来脚步声,龙志炼屏息望去——只见梅昭远被铁链锁在洞壁上,铁链深入岩壁,每根链子上都缠着黑雾。他形容枯槁,左脸有道深深的刀疤,却仍挺直脊梁,望着洞口的石兽低吼:“你们这些狗贼!当年我梅昭远能杀出重围,今日也能再杀出去!”
“梅大侠好大的口气。”洞内深处传来阴恻恻的笑声,一个穿玄色蟒袍的男人踱步而出——正是阴罗教主!他左脸的刀疤比阿虎的更狰狞,右手握着根乌木杖,杖头嵌着颗血红色的珠子,“你以为那女人和丫头能救你?她们的魂,早被我炼进万魂珠了!”
梅昭远浑身剧震,铁链被他挣得“哗哗”响:“阿月?阿月在哪儿?”
“在你女儿的星髓匣里。”阴罗教主举起乌木杖,血珠在珠子里跳动,“等你死了,我便用你们的魂魄祭阴罗老魔,到时候……”
“住口!”梅灵的声音从洞外传来。她举着星髓匣冲进来,蓝光笼罩洞内,“阿爹,我救你来了!”
阴罗教主瞳孔微缩,挥动乌木杖:“血煞卫,给我拿下!”
洞内突然涌出十余名黑袍人,每人手持带血的钢叉。龙志炼挥剑迎上,守暖剑的温玉劲如暖墙,将钢叉尽数挡开。梅昭的短刀如游龙,劈翻两个黑袍人;阿虎举着星髓匣,蓝光所过之处,黑袍人纷纷惨叫着捂住眼睛。
“龙公子!”梅昭远望着龙志炼,眼中露出希望,“你……你是寒渊观的?”
龙志炼点头:“家师莫渊,是寒渊观最后的观主。”
“莫渊……”梅昭远眼中泛起泪光,“当年我与你师父在漠北结识,他曾说,若有一日我遭难,便持‘寒渊玉牌’找他。原来……原来他还活着!”
阴罗教主见势不妙,挥动乌木杖,杖头的血珠突然炸开,化作一片血雾。血雾中浮现出无数鬼脸,发出刺耳的尖叫。龙志炼只觉头痛欲裂,守暖剑的温玉劲被血雾腐蚀,光芒大减。
“哈哈哈!”阴罗教主狂笑,“这是阴罗老魔的‘万鬼噬心阵’,你们今日,都要死在这里!”
梅灵将星髓匣抛向空中,蓝光与血雾相撞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。阿虎咬破指尖,将血滴在星髓匣上——这是梅映雪教他的“血脉引灵术”。蓝光遇血大盛,化作一道光柱,直冲血雾。
“阿爹!”梅灵扑过去,抓住梅昭远的手腕,“我们带你出去!”
梅昭远望着女儿,眼中满是温柔:“阿灵,你娘呢?”
“阿娘在外面,她很好。”梅灵哭着摇头,“阿爹,我们一家人要团聚。”
龙志炼咬舌尖,剧痛让他清醒几分。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:“剑者护人,非为杀人。若有一日,你的剑要护的,是你最亲的人,便用尽全身力气去护。”他挥剑斩断血雾,守暖剑的温玉劲如活物般缠绕住阴罗教主的乌木杖。
“咔嚓——”
乌木杖断裂的声响中,阴罗教主发出惨叫。他的右手鲜血淋漓,血珠溅在星髓匣上,被蓝光净化成白汽。龙志炼趁机上前,守暖剑抵住他的咽喉:“交出解药,放了梅大侠。”
阴罗教主盯着龙志炼,突然笑了:“你以为……我会在乎这副躯壳?”他猛地咬破舌尖,喷出一口黑血。黑血溅在龙志炼脸上,腐蚀出一个个小坑。龙志炼只觉体内真气翻涌,守暖诀险些失控。
“阿炼哥!”梅灵扑过来,用星髓匣挡住龙志炼的脸。蓝光笼罩下,黑血渐渐消散。
“走!”龙志炼拉着梅昭远,“去外面!”
四人冲出洞口时,夕阳正坠在血魂山顶,将天空染成血红色。梅映雪抱着阿月站在不远处,见到他们,泪水夺眶而出:“昭远!阿灵!”
“阿娘!”梅灵扑进她怀里。
梅昭远望着妻女,又看了看龙志炼,突然大笑:“好!好!今日这一劫,值了!”他的笑声里带着释然,仿佛多年的仇恨与恐惧,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。
阴罗教主捂着断腕,恶狠狠地盯着他们:“你们以为……这样就结束了?”
“结束了。”龙志炼将守暖剑指向他,“明日,我会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。江湖之大,容不得你这样的邪魔。”
阴罗教主突然转身,冲进血魂窟。龙志炼欲追,却被梅昭远拉住:“龙公子,不必追了。”他望着窟内升起的青烟,“他活不了多久了。当年我与他交手时,便在他体内种了‘梅家蛊’——以我的心头血为引,每月十五发作一次。今日……”他笑了笑,“该发作了。”
龙志炼望着梅昭远苍白的脸,心中感慨万千。原来,最狠的复仇,从来不是以命换命,而是让恶人在绝望中等待死亡。
夜幕降临时,五人坐在血魂山脚的老槐树下。梅映雪煮了壶热粥,梅灵喂阿月喝着,阿虎靠在树干上,望着天边的星子发呆。
“阿虎,”龙志炼递给他一坛酒,“你以后有什么打算?”
阿虎接过酒坛,灌了一口:“梅大侠说,要带我回江南老家。那里有片桃林,每年春天,桃花落进酒坛里,比这烧刀子还香。”他摸了摸阿虎的脑袋,“梅姑娘说,要教我识字,将来开家药铺,专治被邪术所伤的人。”
“好。”龙志炼点头,“若有需要,寒渊观随时为你撑腰。”
梅昭远望着龙志炼,突然道:“龙公子,你可知……你师父莫渊,与我妻子梅映雪,是表兄妹?”
龙志炼浑身一震:“什么?”
“当年,莫渊的父亲与我外祖父是结义兄弟。”梅昭远笑了笑,“你师父说,寒渊观与梅家,本就是一家。”
龙志炼望着天上的月亮,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:“你且去江湖走走,该见的,该学的,都会遇到。”原来,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——寒渊观与梅家的渊源,星髓匣与守暖剑的共鸣,阿月的获救,梅昭远的复仇……所有的线,早已在冥冥中织成一张网,网住了“团圆”二字。
“阿炼哥,”梅灵捧着星髓匣走过来,“你说,阿月的魂……真的在匣子里吗?”
龙志炼接过星髓匣,只见匣底浮起一行细字:“血脉为引,魂归故里。”他望着梅灵怀里的阿月,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,轻声道:“会的。等我们回到中原,找个有月光的地方,阿月的魂,自然会回来。”
梅昭远望着妻女,又看了看龙志炼,突然举起酒碗:“龙公子,今日我敬你——敬寒渊观的传承,敬梅家的血脉,敬这世间所有不肯向邪祟低头的‘护道人’。”
五人的酒碗碰在一起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风卷着槐花香掠过,将他们的笑声送到山巅。远处的血魂窟仍在冒着青烟,可那又如何?
有些光,一旦点燃,便永远不会熄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