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指尖一颤,茶汤险些泼洒在膝头。李掌柜说的这个秘闻如惊雷炸响,震得我耳畔嗡鸣。
幼时曾听爹娘提及,外婆最终长眠于北狱山的冰原,后来北冥先皇与皇后双双殒命在她冰棺之侧——那段上一代的恩怨纠葛曾让我唏嘘不已。
可若贤贵妃在十三年前竟能产子……那孩子的生父,究竟是谁?
我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:“那孩子……?”
却见李掌柜连连摆手,皱纹深刻的脸上写满无奈:“老朽所知尽在于此,再多的,实在无从知晓了。”
身旁的亮叔仍僵立原地,古铜色的脸上震惊之色未退,粗粝的手掌紧紧按着心口,——任谁都看得出,他也是头一回听闻这石破天惊的隐秘。
我起身整袖,朝李掌柜郑重一揖:“掌柜的今日知无不言,在下感激不尽,此行所得,远比预期更多。还望掌柜的此后谨守此秘,莫再与他人言。”
李掌柜连忙还礼,苍老的嗓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决然:“先生放心,此事关乎身家性命,若非见如今局势骤变,老朽依旧会守口如瓶的。”
我与亮叔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,拎着一包草药转身踏出济生堂。
暮色渐浓,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漫过街巷,我故意将药包拎在显眼处,步履从容地混入人流。
行至渔市拐角,我与亮叔低语:“我与阿海乘明日辰时的官船先返陆上,那孩子的事……还请亮叔多费心。”
亮叔微微颔首,古铜色的脸上掠过一丝了然。
分开后,我朝着码头方向不疾不徐地走着,任海风鼓荡着深色外衫。待行至官船停泊的栈桥前,确认无人尾随,闪身钻进挂着渔具的暗巷。
迅速褪去外衫露出夜行衣,我用力一扬手,那包草药在空中划了道弧线,悄无声息地没入墨色海浪,几个翻滚便被暗流吞没。
远处山脊上,贤贵妃府邸的灯火在渐浓的暮色中明明灭灭,如同诱人的幽冥鬼火。
我借着渐起的海雾掩住身形,朝着与官船相反的方向踏出脚步。
今夜,定要探一探那龙潭虎穴。
海雾如纱幔般笼罩着贤贵妃的府邸。我借着檐角阴影潜至西墙,指尖抚过粗粝的石面——这里正是李掌柜当年误入的西院。
刚翻过院墙,我贴着游廊疾行,忽见两名侍女端着药盏转过月洞门,连忙闪身藏入紫藤枯枝后。
“娘娘这些日子夜夜睡不安稳,”年长侍女轻叹,“这安神汤都煎第三回了。”
“可不是嘛!”年轻侍女忍不住接口,“过去是因思念小主子,如今小主子倒是回来了,偏生殿下又……”
“噤声!”另一人紧张四顾,“嬷嬷交代过,谁提那位小主子就割舌头。”
我屏息隐在紫藤枯枝后,看着她们仓皇离去。正欲跟上,忽闻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伴随着清脆的金石相击之音。
我迅速闪身躲进假山阴影,只见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挥舞着短剑冲进庭院。
剑身镶嵌的宝石在月色下流转着冷冽的光,他那身绣金锦袍随着动作翻飞,腰间玉佩叮当作响。
“小殿下,您慢些跑!”老嬷嬷气喘吁吁地追在后面,“这青石板路滑,仔细摔着!”
男孩猛地转身,短剑直指老嬷嬷面门:“再啰嗦就让母亲把你打发去盐场!”
他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戾气,“我父王说了,无论我做什么都可以,你们这些贱奴不配管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