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就是归墟海？”苏婉儿的声音干涩发颤，带着一种发自灵魂的战栗，“它，它在吞噬一切，包括能量和生机？”

“嗯”林默的回应微弱却肯定，“归墟万物，终结之地，星辰寂灭之坟场，名不虚传。在这里任何形式的能量都会被逐渐同化吞噬，直至彻底归于虚无”

他尝试吸收一丝能量修复己身，却发现如同在沙漠中汲取水分，徒劳无功。

“那，那怎么办？”苏婉儿感到一阵恐慌，“无法补充能量，我们的力量只会不断流失，最终……”

她不敢想下去。

“必须尽快找到辰寂之舟”林默艰难地集中意志，“‘星火’指引它是唯一能在此地存在的东西”

“可是，往哪里找？”苏婉儿绝望地看着四周完全一样的、吞噬一切的黑暗，“这里根本没有方向！”

“感知脚下的‘海面’”林默指引道，“归墟并非绝对静止，那些走向终结的法则和星辰残骸，会形成极其微弱的‘流向’，流向最终的‘奇点’辰寂之舟，或许就在某条主要的‘流向’终点”

苏婉儿立刻依言，将全部心神沉入脚下那冰冷光滑的“黑曜石海面”。她摒弃了所有对能量的感知，而是去感受那更深层次的、属于“终结”和“寂灭”的法则流动。

起初，依旧是一片死寂。

但渐渐地，在她那与星辰剑宗本源紧密相连的感知中，真的捕捉到了一些东西！

那并非是能量流动，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、“存在”本身走向“虚无”的“趋势”。如同百川归海，无数细微的、代表着不同法则和物质彻底湮灭的“痕迹”，正在朝着某个共同的方向，缓慢地、不可逆转地“流淌”而去。

这种“流向”极其微弱，若非在此地，若非她拥有星髓，根本不可能察觉。

“我，我好像感觉到了”她激动地低语，“有很多条但有一条最‘宽阔’最‘深沉’”

她伸手指向一个方向：“在那边！”

“很好”林默眼中离火微微亮了一丝，“那就沿着这条‘归墟之河’走下去”

没有其他选择。

苏婉儿搀扶起几乎无法自行移动的林默，将他的一条臂骨架在自己肩上，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他那只几乎报废的左臂，小心翼翼地、一步一步地，沿着那感知中虚无缥缈的“流向”，向着归墟海的深处走去。

每一步都沉重无比。不仅要抵抗那无处不在的吞噬力场对自身能量的抽取，还要时刻维持着那微弱的感知，确保不偏离“流向”。

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吞噬着感官，磨损着意志。在这里，连时间都仿佛失去了意义，只有永恒的、走向终结的旅程。

不知走了多久，也许是一天，也许是一年。

两人的力量都在持续不断地流失。苏婉儿脸色苍白，呼吸急促，星辰之力已经微弱到只能勉强维持感知。林默眼中的离火也更加黯淡，骸骨上的裂纹似乎又扩大了一些。

就在苏婉儿几乎要支撑不住，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——

她的脚尖，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，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、却在此地显得异常清晰的碰撞声。

不是光滑的“海面”，而是一种带着弧度的、坚硬的、冰冷的东西。

她猛地停下脚步，心脏几乎跳出胸腔。

“怎么了？”林默微弱的意念传来。

“前面有东西”苏婉儿的声音带着紧张和一丝期盼。她小心翼翼地、极其缓慢地蹲下身，伸出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手，向前摸索。

指尖触碰到了一件冰冷的、坚硬的、表面似乎雕刻着复杂花纹的金属物体。

那物体不大，只有拳头大小，形状似乎是一个断裂的船舵？或者某种仪器的碎片？

更重要的是，在这件物体上，她感受到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、却与周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、熟悉的星辰剑宗炼制法器的残留气息！

虽然那气息微弱到几乎消散，但却像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一缕微光！

“是星辰剑宗的东西！”苏婉儿激动地低呼，连忙将那块碎片捡起，递给林默看。

林默眼中离火聚焦在那块碎片上，仔细感知了片刻。

“没错，是制式法器的碎片，上面残留的寂灭气息与归墟海同源，但炼制手法是星辰剑宗”

他抬起头，眼中离火望向“流向”的前方。

“看来方向没错，辰寂之舟应该不远了”

“我们快走！”希望重新燃起，苏婉儿感觉身体里又涌出了一丝力气，搀扶着林默，加快了些许脚步，沿着“流向”继续前进。

越往前走，脚下出现的碎片就越多。

断裂的武器残骸、破碎的甲板碎片、扭曲的金属构件越来越多属于星辰剑宗的造物碎片，散落在“海面”之上，仿佛在无声地指引着方向。

最终。

当两人艰难地攀上一处微微隆起的、由无数星辰残骸堆积形成的“浅滩”时。

一副无比震撼、无比苍凉、却又无比壮阔的景象，猛地撞入了他们的感知范围！

在前方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中，静静地、永恒地，停泊着一艘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石舟！

它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、灰白色的、仿佛凝聚了无数星辰寂灭后尘埃的巨石雕琢而成，样式古朴到了极致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，只有岁月和寂灭留下的斑驳痕迹。它的大部分船体都淹没在漆黑的“海面”之下，露出的部分依旧如同一条横卧的山脉，望不到尽头。

船体表面，布满了巨大的创痕和撞击的凹陷，似乎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磨难。许多地方已经断裂、崩塌，显得破败不堪。

它没有帆，没有桨，没有任何动力装置，就那么死寂地、永恒地停泊在那里，仿佛自宇宙诞生之初就已存在，并将持续到时间尽头。

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浩瀚、悲凉、却又不屈的永恒寂寥气息，从石舟之上弥漫开来，与整个归墟海的死寂共鸣，却又格格不入地维持着自身最后的存在。

而在那巨大石舟的侧面，靠近船首的位置，两个巨大无比、仿佛用星辰尸骸书写而成的古老文字，虽然布满裂痕，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、执拗的光芒——

“辰寂”。

辰寂之舟！

他们终于找到了！

苏婉儿望着那艘如同神话纪元遗存下来的巨舟，震撼得说不出话来。

林默眼中的混沌离火，也久久地凝视着那艘石舟，冰冷的意念中，似乎也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。

“我们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