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次又一次。
过程枯燥而凶险。每一次能量注入,都会引发“心鞘”内部的剧烈反应,都会让昏迷的苏婉儿面露痛苦,身体颤抖。林默必须全神贯注,精准控制每一丝能量的强度,时刻压制“心鞘”的排斥,监控内部的炼化情况,防止任何意外发生。
这对心神和魂力的消耗是巨大的。他额骨意念层面甚至渗出冰冷的“汗珠”,魂火因持续的高强度负荷而不断摇曳。
但回报也是惊人的。
一丝丝精纯无比的混沌本源之力持续不断地反哺而来,滋润着他干涸破裂的道种,修复着残破的剑骨。道种核心的裂痕,终于开始了肉眼可见的缓慢愈合!右臂的血魂诅咒也被这股精纯的力量进一步压制!
时间在无声的炼化中流逝。
不知过了多久,当那团核心能量被炼化了将近三分之一时,林默的道种终于稳定了下来,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,但至少脱离了崩溃的边缘。剑骨上的裂痕也愈合了大半,新生的骨质闪烁着内敛的玉光,强度更胜往昔。
他缓缓停止了能量输送。
不是不想继续,而是“心鞘”的负荷似乎已近极限。其表面的光泽略显黯淡,反馈来的炼化效率也开始下降。再强行下去,恐生变故。
“暂时够了。”林默评估着自身的状态,冰冷的意念中终于透出一丝满意。
他看向身旁的苏婉儿。因为她承受了主要的炼化负荷,此刻依旧昏迷不醒,脸色苍白,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痛苦痕迹。但她的气息,却在“心鞘”不断炼化能量过程中,被动得到了一丝滋养,反而比之前更加平稳了一些。
一种极其诡异的平衡。
他利用她的“心鞘”疗伤,而她的身体,也在被动地吸收着炼化过程中散逸的、最温和的那部分能量余晖。
林默冰冷的意念扫过她:“算你还有点用处。”
他闭上眼眶,开始全力运转《归葬道章》,消化吸收这次来之不易的恢复。
又过了许久。
苏婉儿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依旧是那片陌生的、破碎的星海,依旧是那副冰冷残破的骨架。
但这一次,她感觉似乎有些不同。
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虚弱无力,心口那枚冰冷的“鞘”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沉重得令人窒息,反而隐隐传来一种温润的、仿佛被什么东西滋养过的感觉?虽然还是很陌生,很不舒服。
而旁边的林默他似乎看起来好了很多?那些吓人的裂痕少了很多,气息也不再那么奄奄一息了。
苏婉儿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额角,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茫然:“林默?你好像好些了?”
“我这次睡了很久吗?为什么感觉好像又忘了很多东西”
她努力回想,却发现脑海中的空白区域更大了,甚至对之前帮忙吸收能量那段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,只剩下一些混沌的痛苦片段。
林默睁开眼眶,冰冷的火焰扫过她,淡淡道:“嗯。”
“你伤了魂魄,昏睡了一段时日。忘记些东西,正常。”
他的谎言早已驾轻就熟。
苏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对于“忘了什么”,她其实并没有太清晰的概念,只是本能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。她低头摸了摸心口的“鞘”,犹豫了一下,还是忍不住问道:
“那它?”她总觉得这“鞘”的感觉,似乎和刚醒来时有点不一样了,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。
林默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,声音依旧平稳:“为了稳住你的伤,我用掉了一些珍贵的材料滋养它。”
“感觉不同,是正常的。”
苏婉儿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和愧疚?原来他又为了救自己,耗费了珍贵的东西。
“谢谢你”她小声道谢,低下头,不再追问。只是摸着那“鞘”,心里那种莫名的不安和空落感,似乎减轻了一点点,被一种复杂的、掺杂着感激与依赖的情绪所取代。
林默不再看她,将目光投向无尽的混沌母海深处。
伤势恢复了不少,是时候考虑下一步了。一直困在这片破碎的星骸区域,绝非长久之计。
他强忍着道种依旧存在的隐痛,将残存的神念缓缓向外延伸,试图感知更远处的母海情况,寻找可能的出路或新的落脚点。
这一次,或许是因为伤势恢复,或许是因为炼化了星髓核心能量后对混沌的感知更加敏锐,他的神念穿透了以往无法触及的更远方。
突然!
在极其遥远、几乎超出他感知范围的母海深处,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、却迥异于混沌气流狂暴与死寂的“秩序”波动!
那波动仿佛是一片相对稳定的“陆地”?或者是一处人为开辟的“据点”?
林默魂火猛地一跳!:“那是?”
他全力凝聚神念,向那个方向探去!
模糊的感应渐渐清晰——
那似乎是一片由无数巨大、斑驳的青铜色残骸堆积形成的、漂浮在母海中的巨大“岛屿”!岛屿之上,隐约可见断壁残垣,以及极其微弱的、星星点点的生命火光?!甚至还有一丝极其淡薄的、熟悉的剑意残留?
并非叶家的枯寂星辰道,也非他所知的任何流派,而是一种更加古老、更加苍茫的剑意!
“有人?或者说,有遗迹!”冰冷的意念中,终于泛起一丝波澜。
希望!
在这无尽的绝望之海中,终于看到了一线可能的希望!
他猛地站起身,尽管剑骨依旧残破,道种仍痛,但一股新的力量似乎从魂火深处涌出。
苏婉儿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,茫然抬头:“怎么了?”
林默低头,混沌离火交织的眼眶看向她,又看向那遥远的方向,声音依旧冰冷,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:
“收拾一下。”
“我们,该离开这里了。”
他伸出手,将那团还剩大半的星髓核心能量收起,目光坚定地望向感知中的那个方向。
母海孤舟,终见彼岸模糊的轮廓。
尽管那彼岸是吉是凶,是机遇还是更大的陷阱,犹未可知。
但总比原地等死要好。